秋分过后的第二天是星期五，小卖部格外安静。热闹周末之前的安静，就像黎明前的黑暗，别人都睡着，你和你的世界已醒来。这种感觉孤独且美，让人格外珍惜。我给自己和郭小满手冲了一壶咖啡。在所有家务活里，这是我最喜欢和享受的一项。今天的豆子是来自哥伦比亚胡安·卡洛斯庄园的水洗瑰夏，花香柑橘味儿，微微的酸带出热带水果的气息。把户外椅搬到林子里，把咖啡的香气带进来，小小的音箱沉稳低唱，声音和味道都在身边萦绕着，喝进去的清澈液体回甘绵长，满口余香。郭小满把身子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，满意地叹了一口气。还差一块小蛋糕。她说。虽然她很擅长烤箱的活，但是自己烤来不及了，我从货架上找了两款饼子，匹配这杯果味咖啡，更添了休闲的调调。顺便说，货架上的零食大概有三分之一是我们自己吃掉的。这使小雪同学非常向往：你们开小卖部是为了吃各种零食吗？郭小满赶忙摇头摆手：做生意哪有那么美好？我和阿姨吃的都是别人挑剩不好卖的零食，好吃的都卖给别人吃了，很惨的。生怕小雪把当艺术家的理想改为开小卖部，哈哈。护林员陈谷雨闻香而来。这人一开始酷酷的，面无表情，最近倒是越来越不酷了，常常来搭讪。我很担心他忽然有一天就把络腮胡子剃了，露出一张油腔滑调的脸。用什么煮的咖啡？他问。小电炉。那还差不多，我再说一遍哈，在我的地头，不能用明火。郭小满倒了一杯咖啡给陈谷雨：大哥常来啊，要不要给你备一个专属杯子？陈谷雨：哈哈我有自己的杯子，我有一整套专属滴漏咖啡器皿。郭小满：那我们要多多讨好你，看哪天大哥心情好，请我们喝咖啡。在哪喝？我有点好奇。郭小满说：自然是在山顶上，对不对？早就听说他住在山顶水库旁，对从未造访的我们来说，那是一个神秘的所在。郭小满：我觉得集装箱还不错了，你这么嫌弃，莫非你在山顶住的是别墅？陈谷雨笑一笑，不置可否。干活吧，有人来了。他说。从山上下来两个女孩，一个红光满面，额头上挂着晶莹细碎的汗珠子，她搀扶着的女孩，脸色惨白，摇摇欲坠。救命啊，这货没吃早餐，低血糖发作了。红面女孩急乎乎地说。郭小满连忙剥了一块小饼递过去：先顶一下肚子缓一缓，我这就给她煮个即食面。小满这碗即食面，除了加入老坛酸菜牛肉所有配料之外，还另外煎了一个土鸡蛋和一条鳕鱼肠，闻起来香喷喷。陈谷雨说：等等，还欠点颜色。然后他走出门前，摘了几片九层塔叶子，洗干净了点缀在面条上面。红面女孩眼睛发亮：这碗面多少钱？我也可以来一碗吗？这是我见过最好吃的即食面了！小满说：当然可以，哪有人开店看见有生意还不做的。于是，山野小卖部卖出了最初两碗真正意义上的餐食。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即食面。低血糖的女孩说。她已经缓过劲来，脸色因为面条的能量而回暖。幸亏广西阿姨种了九层塔。我说。哪里是广西阿姨种的？她种的是番薯，九层塔是我的。陈谷雨说。咦。我种在这是看她养鸡，鸡粪是有机肥啊，而且她浇水可以顺便帮我浇一下。咦。又是滴漏咖啡又是九层塔，你越南来的？嘿嘿，我还真在越南呆过。说说你的故事。八卦的小满充满期待。我没有故事。陈谷雨一口喝完那杯咖啡，跨上摩托车突突突地走了。巡山的路曲折蜿蜒。他穿着蓝色护林员制服，摩托车后座挂着的两支干粉灭火器红得耀眼，背影穿过山林，就像一条小船划水而去，很快就消失在南国秋分的依然浓绿之中。我拿出手机拍下那个渐行渐远渐消失的背影。看起来有点孤独呢。小满说。这女人的同情心又泛滥了。我沉浸在照片的色彩里。红蓝绿，撞色又和谐。所以，要不要在九层塔旁边种点小米辣？小满说：想什么？干就是了。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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