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乡的米
先说说家乡里不是米的米。 比如说茶米。 老家人喜欢喝茶,平时一日三餐后都习惯冲杯茶,喝着舒服。若是有客人来访或邻居来串门,自然也少不了冲杯茶待客。以前比较多是喝铁观音,茶叶经过一系列工艺,压缩成小圆粒,用茶勺一舀,或是干脆一手抓,须得足量,仿佛化学反应一般,深怕反应物量不足,影响生成物的质量。若是下少了,也怕客人觉得吝啬,似乎连这点“茶米”都舍不得放够。 待热水一冲,茶粒的天性开始张扬,舒展开来,茶壶迅速被占满。滚烫的热水经过厚厚的茶米层,再从小小的壶口出来,带着茶米独有的香味与色泽,款款而来,抚慰人心。 老一辈的人们,对茶米也是追求数量,若是主人家茶米下的未达到心中目标,不免要笑着再提醒多下一点,熟悉的干脆就直接夺过茶米桶,再抓两把下去。审视冲出的茶是否达标,多以颜色验收,浓厚者,即为达标。若是冲一些颜色浅淡,或是空有香味而色泽不深的茶米,即使价格再高,也达不到老一辈人们的目标。 以茶为米,自是点出茶在老家人心中的突出地位。饭可以少吃,但茶一定要多喝。老家人基本一天得换个两三泡茶,这还可能只是自己一个人,要是去串串门或有人来串串门,那自然得再加了。 茶米是用来喝的,另一种不是米的米是吃的,叫薄壳米。 薄壳又叫海瓜子,这样就更具体形象了——瓜子般形状大小,生长在海里。夏季里,薄壳炒九层塔(金不换),是记忆中难忘的一道菜。现在市场里卖鱼档一般也有卖薄壳,跟小生蚝一样,装在塑料袋中,加些咸水,打些氧气,打个结。顾客买薄壳时,档主一般也会配送一把九层塔,毕竟这是一直以来默契度最高的搭配,九层塔独有的香味配上薄壳的鲜甜,共同促成记忆里的美味。无论大人小朋友,每人都要舀上一大碗,慢慢的从壳里将肉请出来,吃得不亦乐乎,直到眼前堆起一座座壳山,才满足的擦嘴。 这道菜要爆炒,时间不能长,用足够的热量,让薄壳心甘情愿的打开,拥抱九层塔,保留住原香,简单的下点盐调一下味就可以出锅了。另一种做法,是薄壳洗净后,锅里一半开水一半冷水同时煮,很快,壳打开,沉底,薄壳肉就浮了上来,这就是薄壳米了,也是最鲜美的时刻。直接舀一大勺入口,满足到差点舌头都吞了,也可以加入葱炒鸡蛋,上桌不用两分钟就舀光了,若是薄壳米炒饭,那每人都得备上两三碗才行。 说了两种不是米的米,若是不写一下真的米,自然对不起这题目。 记忆中家乡的米,外观并不光滑夺目,而是普普通通的朴实无华,毕竟就是从土里长出来,水的滋润,风的吹拂,在穂衣包裹中成长起来的,朴实才是原色。 煮粥时,有时还会加入一些糙米,淘洗过两三遍,洗米水还是很好看的奶白色,不像现在的米,洗一遍都还是清澈的水。灶里柴火稳定有序地输出着热量,大锅中米粒在水里哼着歌翩翩起舞,不一会儿,空气中就酝酿着很好闻的米香。或稠或稀,各有风采,以前老家人基本都不煮饭,只煮粥,早上煮一大锅粥,一家人吃一天。当家的要走远路干重活的话,就用笊篱先捞上一碗米多水少的“捞饭”,以备一天辛苦劳作之需。稀的话,倒也不至于众水逐几米,或米四水六,或米三水七,夹一小块萝卜干,或是些许咸菜(杂咸),筷子(极少用勺子)在碗中一拌,三两下搞定一碗,舒适的很。 孩提时家里收割稻谷,众亲戚好友来相助,一早忙到晚,些许杂乱而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,空气弥漫着稻谷的香味,似乎还有一些小蚁小飞虫之类的也跟着一起来,那时就是最淳朴的气息。后来家里的田被无偿征收后,就逐渐淡忘了那些农忙收割这样忙碌的情景。 到后来,两墙之隔的邻居,从开始简单的批发米来卖,到后来自己收稻谷加工大米。他们将家里地下挖开,挖了大概有一层那么深,添置了一套大型的碾米机器,从此,我们几条巷子基本整个村就告别了宁静与洁净。 刚开始还有排个一三五,到后面基本一到七都开整,有时一上午,有时大半天,一早到一晚也不是没有试过。每次听到机器启动的声音,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同时叹一口气,机器的声音机器杂乱,响彻村里,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。又因为地下挖深了一层,机器的震动传播得更远,更怕的是大家的房子也跟着一起震,只有等到机器暂停或是完成了任务停止时,大家的心仿佛才回到自己的身体内一样。除去响声与震感,稻谷穂衣和磨碾过程中的众多细小尘粒,除了染白他们自己的头发衣服,有风无风也都吹到几条巷子的人家,每天忘记抹的话,第二天就已经是厚厚的一层了。被这套机器折磨了有好几年后,终于他们停用了,一切都变得美好了,把久违了的宁静与洁净还了回来,这倒也是家乡的米中难以忘怀的一道长长的插曲。 是米或不是米的米,都是家乡里最朴实无华的元素,他们是乡味,是停留在心中不曾离开的乡愁,像家乡里一位望之淡然而笑的邻居,不管你身在何处,只要思绪一动,他们就会自然而然的来到身边,绽放属于他们自己的和家乡的,味道。 潇枫轻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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